周念在沈嶠青面前盛氣淩人,但這大哥一來，他大氣都不敢出。

尤其是大哥不是一兩次對他耳提面令，要他仔細發熱期,要他起碼提前一星期買好抑制藥，隨身帶在身上。

他呢，他左耳進、右耳出，被所謂的自尊心絆住腳，每次一拖再拖,拖到惹出麻煩。

又不想承認錯誤。

這個年紀的小孩子，尤其是他這種被寵壞了的，做錯事總是下意識地想推卸責任，給自己找借口。

他心存僥幸地想，也沒真出事啊……

周念被大哥拉著離開沈嶠青家。

等他們要進電梯了才發現沈嶠青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。

周堯沒好氣地問：“你跟過來幹什麽？”

“沒、沒什麽,我就擔心周念……”沈嶠青找借口說。

周堯說：“這裏不用你擔心了，同學，你回去吧。謝謝。”他嘴上說著謝謝，語氣可一點也稱不上和善。

沈嶠青沒點頭，也沒搖頭：“沒關系。”

周念是有戒備作為alpha的沈嶠青。

但他其實打從心底覺得沈嶠青不敢對自己做任何出格的事，沈嶠青對他言聽計從。

周念被大哥拉著進了電梯。

大哥質問：“他真的沒對你做什麽吧？”

周念說：“沒有。真的沒有。”

“你發熱期沒吃藥跟一個未經人事的alpha待在一起那麽久，他能那麽有自制力？我看看你腺體。”周堯將信將疑，現在有點壓抑不住暴躁，忽然伸出手，捏著他的下巴讓他偏過頭去。

周念乖乖地側過脖子。

周堯說：“嗯,是沒有被臨時標記。”

周堯又伸手，並攏食指和中指，快速地摸了一下他的後頸。

指尖遞到鼻子前,輕拈指腹,聞了聞：“確實沒有alpha信息素的氣味。”

周念本來好不容易因為吃了藥以後平息了一些體內的熱度，一下子又開始羞臊起來，他辯解說：“真沒有，哥，我跟他匹配度很低的，我聞他或者他聞我，信息素味道都不濃，所以挺安全的。”

“安全個屁！”周堯狗血淋頭地罵他，“你傻不傻啊？你以為alpha聞一個omega的信息素不怎麽濃，不至於到直接發熱的地步，就不會對他做什麽了嗎？”

周念閉嘴，乖乖挨罵。

他垂頭喪氣的站在那，一點也沒有了早上跟家裏人告別出門時的神采飛揚。

身上的衣服被睡得皺巴巴的，頭發也沒梳，亂糟糟蓬的跟雞窩一樣，臉上還有一塊被枕頭上的刺繡壓出來的睡痕跡，小臉紅撲撲的，滿頭滿臉滿身都汗津津的，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全是信息素殘留的香氣。

尤其是在這麽一個密閉的空間，香味更濃了。

周念的發熱期狀態還沒平覆，腺體仍然在向外散發出對alpha求偶的信息素。

周堯像在生他氣一樣，放開他的手腕，轉過頭。

屏住呼吸。

“叮。”

一樓到了。

周堯說：“趕緊去停車場。”

平時都是周念跟在大哥的屁股後面，今天則是他走在前面，大哥在他身後，像趕羊一樣。

周念走著走著，總感覺有人在看自己。

他回過頭看了看，果不其然，看到沈嶠青亦步亦趨地綴在幾步之後。

他詫異地腳步遲滯了下，雙目睜圓地看著沈嶠青。

弟弟反應這麽大，周堯自然也發現了。

周堯說：“同學，我都說了，不用你送了。”

沈嶠青溫和地說：“我擔心周念，我送你們到停車場。”

他還真的一路跟到了周堯的車外。

周堯先讓周念上了車後座，然後自己再上車，當著沈嶠青的面，“砰”一聲地重重關上門。

驅車離開，揚長而去。

周念心神不寧，他折身回望，半跪在車座上，扒在椅背上，透過後車窗，他看到沈嶠青還小跑著追了幾步。

直到實在追不上了，才停下來，氣喘籲籲地可憐巴巴地看著他。

像是被遺棄的小狗一樣。

周念心想。

我只是回家而已吧？

“哢。”

周念聽見響動，回過頭，看到大哥打開了車上的置物格，右手放進裏面翻找東西。

周念問：“你找什麽啊？”

周堯沒找到，關上蓋子：“沒什麽。你管好你自己。”

而上了大馬路之後，周堯開始教訓他。

“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，你怎麽就是不記得提前吃抑制藥？”

“應該還有三天才是我的發熱期。”

“你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感覺到什麽預兆嗎？還那麽多同學的生日會，我記得你好幾個同學都是alpha吧？會發現了嗎？”

“沒有。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寓於爭利還沒發熱。就是覺得有點困。”

“有點困就是快發熱了啊。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粗心大意的omega！”

周念不服氣，他固執地糾正說：“我不是omega，我覺得我不是，我就是這兩年暫時會有不定時omega發熱癥狀的男生……”

“你別怪大哥說話難聽，我本來不想這樣嚇你的。”周堯說，“你再這樣遲鈍又好面子下去，我都怕你未成年大了肚子才知道害怕。每年有多少omega未婚先孕你知道嗎？”

周念：“……”什麽叫大肚子啊？周念覺得自己真聽不得這麽可怕的話！他這輩子都不會大肚子的！

周堯還說：“特別是未成年的男omega，男omega普遍比女omega羞恥心更重。我知道你覺得不能接受，你不好意思，但是……唉，我們只是擔心你好嗎？”

周念開始覆讀機：“對不起。哥，我下次會註意的。”

前面遇上紅燈。

車流堵塞。

他們的車跟著停下來排隊等待。

車裏被周念的信息素熏得香的一塌糊塗。

周堯扯了扯領帶，松快下領口，說：“你吃了多少劑量的藥？怎麽還是那麽香？”

周念說：“50毫克的一顆藥。”

周堯問：“怎麽不用針劑？”

周念支支吾吾，開始扯東扯西。

周堯不準他混亂話題，精明地抓住重點：“你的抑制藥呢？拿出來給我看看？不會落在你同學家了吧？”

周念被周堯以後視鏡反射地瞪了一眼，才老實交代：“我還、還沒買抑制藥品。”

周堯楞了一楞：“那你哪來的藥吃？”

周念說：“沈嶠青拿他媽媽的抑制藥給我的。”

周堯這下是真被這個熊孩子給氣得笑出了聲：“你們兩個小破孩子，還偷拿別的omega的抑制藥吃？你自己的呢，你還沒買？為什麽不去買啊？”

還不是因為跟沈嶠青吵架，所以沒有及時支使沈嶠青去買……周念想，就怪沈嶠青。

周念說：“我以為還來得及嘛。”

周堯罵：“來得及個鬼，也就那小子膽子小不敢對你做什麽。你是膽子真大，不急著買抑制藥，還敢藥都不帶就跟個alpha孤男寡男地在一個房間裏。”

周念被罵得耳朵都要長繭子了，他不耐煩地說：“我錯了，我錯了還不行嗎？你別罵我了。”

因為回家的路上正好趕上堵車，稍微等了一會兒，不過，最後也只花了十幾分鐘就回了家。

一到家。

周堯就把倒黴孩子往屋子裏趕：“把你的omega身份卡拿出來，我們去藥店給你買藥。”

周念乖乖把身份卡從抽屜裏找出來。

沒幾分鐘，周念看到爸爸開車出門去了。

他覺得自己已經吃了藥了，沒多大事，又口渴，想去廚房倒杯水喝。

還沒走到樓下，他就聽見大哥在跟媽媽說話：“媽，還有alpha抑制藥嗎？”

媽媽說：“行，你等等，我給你去拿。你還教訓念念，你自己都忘記帶藥。”

大哥自我懊惱地說：“你別笑了，不能告訴念念……唉，我老忘記念念不是我們家的親生孩子，我們跟他之間沒有信息素的血親屏蔽。”

周念低頭，盯著地上的自己孤零零的影子看了一會兒，躡手躡腳地又走回去了。

他臨時發熱，信息素一直沒平息下來，還是很困，繼續睡了。

迷迷糊糊，一睡就睡到了半夜。

他餓過了頭，居然就不覺得餓了，只是感覺肚子空空的。

周念打開床頭燈，接著光，看一眼手表上的時間，已經過了12點。

過去了。

就算這只是他虛假的生日，也沒有跟家人一起過成，他有生以來唯一一次沒能好好被家裏人慶祝生日。

他關掉燈。

鉆進被子裏，再次被發熱期的困倦裹挾著，進入夢鄉。

這次發熱期也持續了三四天。

差不多快好了的時候，大哥認認真真跟他說：“每個omega從藥店領的藥在分配系統裏都是有記錄的，不能亂拿的，別覺得一兩顆不是事兒。你現在發熱期過了，可以出門了，你得記得給人家還回去。”

周念想，之前那次拿了針劑他都還沒還。

這次一起還了算了。

周念用一個黑色的小包裝上藥，再次出發去沈家。

上門還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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